【风格与革新】
这部电影会让人想到弗里茨·朗的《M》
但更重要的是,继承的同时也要革新
Mtime:看《南方车站》大家也非常赞赏你电影的个人风格,你觉得一部电影的“风格”之于导演是怎样的存在?
刁亦男:就是每个人创作的习惯,在他的作品里留下的印记。如果你是特别放松地在创作作品,在这个过程当中,自然会留下你的气味,这自然而然就形成了风格。如果在这个过程当中你总是过于计算,去想一些跟创作无关的事情,可能这个作品就更加圆滑。
Mtime:其实很多影迷也很迫切地想问你一个好像无解的问题,怎么让作品具有电影感?这东西算玄学?就像好多人说,审美是没法教的。
刁亦男:其实你觉得特别顺手的东西、自己也很满意的东西,把它自然而然表达出来就行了。的确可能像你说的,不好教。我觉得这是一个特别综合的问题,或者是一个和趣味、气味相关的问题。
可能看的电影多了,你会建立起一种口味来。这种口味在你拍摄或者写剧本的时候,就像一个标尺,如果你的东西没有达到,自己是能感觉到的。如果达到了,你也能感觉到你超过了,会很高兴。
因为大量阅片建立起来的这么一个尺度,具体12345的确很难去解释,如果让我说,包括摄影、美术、灯光,所有的气氛、调度、镜头的语言、演员的表演,包括剧作和你整个电影风格的契合度,都可能会形成你所问问题的答案。
Mtime:《南方车站》证明了一点,电影的确是导演的艺术,你个人风格非常强烈,也正是因为这种强烈,导致其他比如表演、故事等等,都成了你的“工具”?“工具”打引号。
刁亦男:差不多是这样。
Mtime:祖峰说看别人的电影是故事,看你的电影像诗,怎么看这个评价?
刁亦男:可能他说的也对吧,因为有风格的存在,所以他感到了一种对于叙述的形式的提炼。对叙述对散文的提炼才有了诗,如果叙述强化的话,就是散文或者小说。
Mtime:你怎么看现在流行的“霓虹美学”?影迷说《南方车站》视觉风格和丹麦导演的尼古拉斯·温丁·雷弗恩《霓虹恶魔》相似,是巧合还是说你喜欢他的片子?
刁亦男:其实《白日焰火》的时候就用了很多霓虹灯,中国的大城市或者是二三线城市的霓虹灯是很丰富的,它都是我们生活当中亲眼能够看到的光源。到了那些城乡结合部或者是城中村,就更奇特。
所以这些是我们对于生活的某种发现,也不能说是发明,我们只是小心翼翼地去把它重新整合好。至于《霓虹恶魔》,完全不一样,不能因为它叫《霓虹恶魔》,大家就觉得是跟霓虹有什么关系。
Mtime:影片中一些突如其来的暴力,有没有受到北野武的影响?
刁亦男:如果影迷们喜欢这样子,我也不会反对,但很多是我生活当中的真实感受,那些暴力都是突如其来的。站在马路边上,一个暴力要发生了,你是根本不知道的。一场车祸也好,或者一个人为的暴力事件也好,都是突然而至的。
电影可能会让观众看到实施暴力的人,一只脚或者一只手把枪从口袋里拿出来,但是在生活当中、在你单一视角的情况下,是不可能知道的。
这种突然性都是尊重个人在生活当中得到的真实感受,北野武也是这样,尊重对生活的真实感受,只不过大家都认同这一点而已。不光北野武,很多导演的暴力都是突如其来的,比北野武早的、喜欢拍暴力镜头的一些导演也是这样。
Mtime:摩托车削头和雨伞杀人,这两点是怎么构思出来的?尤其是雨伞杀人,可以说血腥暴力又美丽。
刁亦男:削头是现实生活发生的,雨伞杀人是我想象出来的,但是他们也找到有电影表现过,我其实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电影。就是说现在电影发展到今天,太多的细节被前面的导演运用或是表现过,我这个倒也没什么了不起了,只要你拍出来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就可以。
Mtime:如果让你自己谈,这部《南方车站》有致敬哪些影片吗?
刁亦男:在戛纳公布入围名单的发布会上,福茂先生不是说这部电影多少会让人想起弗里茨·朗的《M》吗?当然我更高兴他后边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,电影也革新了警匪片的美学,就是说在继承的同时也要革新。
Mtime:你比较喜欢的电影语言出色的导演有哪些?
刁亦男:特别多,随便说几个,比如说让·雷诺阿、沟口健二、罗伯特·布列松、莱奥·卡拉克斯。你们总这么问我,其实我也想知道,你看我致敬哪部了?
Mtime:最后的“影子”有些像《第三人》。
刁亦男:你们谈到《第三人》,但其实有太多的电影用影子,我昨天还看了一个电影是安东尼·曼的,叫《黑狱杀人王》(1948),它的结尾有一场警匪在地下水道里追逐的戏,直接影响了《第三人》(1949)。
你看安东尼·曼的一部片会影响到卡罗尔·里德的一部英国片,那么就是说卡罗尔·里德也可以算是迷影型的导演,而且他是整个把地下水道戏完全拿过来放在《第三人》里边了,但这不影响我们对《第三人》的喜欢,或者说它不影响我们对卡罗尔·里德导演的整个电影风格的探索认同,这是很微妙的。
上一篇:影迷福音!1月电影盛宴开席 下一篇:看懂他的电影,才能看懂女人